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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剪辑的群岛底片
 
http://www.daishan.com  岱山新闻网     2014年10月31日 09:51    放大 正常 缩小 打印
 

  东沙一个弯刀形的小海湾里,叫小岙渔村,那里有座“渔具博物馆”。说是“博物馆”,其实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两间民房改建成的,满眼子看去,里面的陈设却透着浓重的现代气息。置身于黯淡残旧中,循着屋外那一方斜斜的阳光,我思维的碎片颤颤巍巍地走出我的外公,走出打水坑里那间简陋灰瓦的老房;我似乎听到了外公从海岬口传来的那富有质感的嘶哑的嗓音,如咸腥的海风在寥落的山脊里歌唱。

  走近外公,古铜色的皮肤映照出阳光粗糙的外壳,他的皱纹是岁月额头上深深的伤口,佝偻的脊背驮着一个时代失却了思想的沉重。从船上回到家,外公钻入一米来高被叫做“家”的瓦棚,从提着的网兜里倒出两只蟹来,一家子就有了几天的咸荤。外婆在灶膛子里点红一把柴禾,瓦棚外一炷青烟冒出来,融入秋冬厚重的空气中;而瓦棚内,外公舀起一瓢冷水咕咚咕咚灌入肚中,向外婆唠叨着这一风打捞的颠簸。

  小时候外打水的那个小海湾,涌动着绵延的海浪与岸礁迸溅的浪花,裸露着嶙峋的铁色的岸石。台风过后,海湾上能见到横七竖八的船板,甚至于遇难者的尸体。这给了还是姑娘家的母亲以尖利的恐惧和对父亲的担忧。每当夜色降临,我的母亲总是站在海湾的半山坡上,等待被夕阳燃红的海面出现自己熟悉的帆影。这一等,就等老了外公的年龄,等白了外公粗砺的短发,也把母亲从姑娘等成了母亲。

  在东沙这个不见潮水的海滩上,两两三三地晾晒着只能放一只脚的船,说是滑泥船。在我的思想中,再没有比这种船更蹩脚更滑稽的了。这船,能经受海潮的轰鸣吗,能打捞海涛的艰辛吗?记忆中,船在波谷间行走,外公与他的渔民兄弟攥着悬在船尾的那扇舵,穿过了多少次呼啸波涛,酡红的船帆升挂着我外婆和我母亲几多的牵挂和期盼。而现在,这船越过一个世纪,却失却了生命的凝重,在泥涂里滑行着生活的轻浮。

  船最先是站着活,是这片土地绿色的肺叶,与风雨雷电一同呼吸;后来倒下,经斧凿之痛,弯成船形,在波浪上行走,一走就是几十年,漂泊着一段流动的岁月。群岛里,我的渔民外公们以自己的活法创造了船的活法,读遍了海中的风浪,阅尽了海的苦味,直到衰老的身躯再也载不动这么多的贫困。现在,在商品经济铺天盖地的裹挟之中,这船是再也回不到它生长、出发的地方了,泥涂与缆绳羁绊着它,一大堆欲望簇拥着它,只有那遍身的斑斑伤痕,在叙说岁月的无奈与曾经的沧桑。然而帆和网并没有消失,吊水桶也没有,木舵也没有,它们只是躲到了时间的深处,用另一种形式表现着往日那一段时间的本质;本质只是被今日的一些物欲化的时间尘封了起来,还有属于这个时代的欲望和浮躁。

  海涛中的船是我精神的背景。

  小时候去外公家,也要走过东沙这样的海湾。有波浪在脚下跳跃,礁石上,奔走着成群的海蟑螂,石缝中有时会冷不丁钻出一只青灰色的沙蟹,亮着两只圆豆子似的紫黑色的脸,见人走近,悠忽间就溜开了。抑或在沙砾间,会闪出一颗白圆的玲珑的贝壳来,照亮了我的眼。时常,得知我们要来的消息,外婆心中的那一份等待,牵引着我们所走过的每一个脚步。当我和我弟弟的身影在半山坡上出现时,外婆慈祥的脸上便漾起笑容来。这时候,外公就提起网兜,在大海蓝色的背景里,领着我们走向山岙下那个粗砺的小海湾,一路上将波涛里的老故事翻出。我在外公断续的讲述中烙下了一道道关于渔民祖祖辈辈咸涩的苦难。其实,外婆的故事就是他的故事,是外公外婆的故事让我的母亲从此立下不嫁给渔民的许诺。从此后,母亲的孩子所走的路,也逐渐与这群岛和大海隔阂起来了。

  就是这一条属于外公的路,从打水坑的海岬口一直连到家门口,狭长的路面只容得下一双脚,两边不是蒿草就是山坑。拓荒者就是这样孤身走来。外公从十二岁起就拎着吊水桶,沿着这条路下到船上当起了伙计,开始了六十余年生活的颠簸。几百米的距离,他却用了一生的时光行走;山岬口这条狭长的路,就是外公生命的弧度和存在的证据。我在那儿,也时常循着外婆和母亲的目光,寻找外公的身影,和他牵过来的涛声。

  十八岁那年,我也学着外公的样,独自去闯路。在茫茫的人海中,我左冲右突,有时找不到一条回家的路。在这条路上,我不断的出发,又不断的离去。城市的天空下,我疲惫的记忆也在这人欲横流中渐渐的浅淡起来。也许,我希望这路是向着城市走,而不是再走入那段历史,再走入外公的那片天空和海洋。但这路,是海给予的,是被称作群岛的海给予的,激荡而厚重,深刻而亘古,我走得愈远,体验也越尖锐,而且心中沁出血来。

  现在,外公已去世,我在群岛的另一个孤岛上。等我翻过山岭再去看时,那山岬口只剩下没膝的茅草和光秃秃的空气了。外公的出生地和归宿都在同一个山坳,同一间房屋,然而,却相隔了一生的艰辛与一生不知自己思想的命运。思想与行走的距离没有长短,就像天际与心灵的距离,更多的时候,天际离我们近,心灵离我们更远,我们总想回家,却一生也无法走近家园,无法抵达家门,就像我对外公,就像我对外公的那一种命运、思想和历史。

  东沙“渔具博物馆”我是见识过了,其间的每一件事物,饭桶、鱼篓啦,烤桶、木舵啦,褚色的篷布、麻织的蓑衣啦,都伴着一个故事一段历史,一丝笑容一缕苦难。来这里参观的人们,每一次的考证或阐释,都可以讲出与之相伴相依的那一截沉甸甸的时光。现在,它们在城市的消闲中漂浮不定,割断了与真实相联的脐带。我呢,只看到了它的一个细节,凝重而冷峻,包括每一个眉眼里的忧虑;但隐藏于整个历史帷幕的剧情,却被我,被与我相同或相似的人们忽略了。

 
来源:东沙镇 作者:许成国 初审编辑:潘成汉 责任编辑:陆双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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