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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消失的港浦
 
http://www.daishan.com  岱山新闻网     2017年12月21日 10:34    放大 正常 缩小 打印
 

  我知道,要寻觅那道曾经的港浦已不可能,可是,我心里寻觅的念头却坚决,像是非要再挖出那道港浦似的。如此,那道港浦便若隐若现地映现在我的脑海。

  那道港浦,曾经南北走向地横穿我的岛,滋润过、养育过我的岛及岛上的生灵。那样的一道港浦,至今已几近消失。

  掠过一百多年前的时空,我看到的港浦还是原先的模样。那是一道十五公里长的港浦,自岛的南部直通岛的北端,南边的称为南浦,北边则叫做北浦,两头通海,可说是海的一条狭长的部分。港浦便将岛分隔为两部分,或者说我的岛早先看上去为两座岛,中间横跨一道海峡似的港浦。虽如此,其实岛依然相连,犹如一条动脉横穿南北,给岛增添了一道风景,更让岛在落后的状态下拥有一条畅通的航道。潮起潮落,同样影响港浦的水深水浅,但皆可行舟,成为一道天然的港湾。港浦的两边以土为堤,芦苇丛丛,桃花点点,一派自然风光。

  渐渐地,我的思维穿越已近消失的港浦上空,眼前不断清晰起来,有关那道港浦的情景一一浮现。

  我最初追寻的,是被称为岛上十景之中的两大景点;石桥春涨和南浦归帆。那是我年轻时得知这十大景点之后所要寻觅和体味的,可是我未曾见到它们真切的面目。现在,这两处景点自然率先在我的脑海荡漾。

  每每走过那座石桥,我总要张望石桥下的港浦。石桥所处的是港浦的北端,北面的山像一条臂弯挡住了北风的凛冽,使得港浦的出口有一个温情的港湾,石桥镇便坐落在石桥的边上,尽享港浦的便利和山头的呵护。想来那时的石桥是个小镇,沿石桥铺展着一条街道,却也商铺林立,市面繁荣,一艘艘的渔舟、商船停泊在港浦之中,占得了港浦出口处的地理优势。更有沿岸的桃花千姿嫣红,落在港浦中的片片花瓣随波逐流,石桥的美景在我的想象里定格。如画的景象自是赢得诗人的赞颂,清时的刘梦兰就有《石桥春涨》诗赞曰:“一字街头当石桥,桥边春水泊轻桡;浪花泛处桃花落,点点飞红逐暮潮。”我不知那石桥建于何时,从诗中所见,清代的诗人都说其为古石桥,那石桥定然为清朝之前所建,由此也反映出石桥镇在岛上的重要位置,说不定乃是岛上最早形成的集镇。至今,拱形平坡的石桥依旧,港浦却已不再,只有一条细狭的水沟静寂在桥下,丝毫看不出昔日港浦的踪影。那点点桃花似成梦中影子,湮没在岁月之中。惟有那条狭窄的街道还呈现一点过去的痕迹,却也只是一点痕迹而已。

  伫立石桥上,我的视线穿越在港浦的想象中。沿海的出口处早已成为盐滩和养殖场,叫做新道头的地方虽有一浦道,却不是过去的港浦。那个地名中的“新”字,已将石桥的辉煌搁在一边。我不由一声感叹,往南遥望,那港浦的影子是否还在?

  漫步在叫做南浦的地方,窄窄的浦道残留着些微过去港浦的影迹,延伸在厂房林立之中,却又忽然断了似的,找不到与它相通的另一头。望着眼前沉浸浑浊海水的浅狭浦道,我只能将目光穿越在时光的想象里,追寻“南浦归帆”的意境。

  那是一湾阔大的水面,海像港浦的门户,无边无际。它又似海的一条动脉,穿梭在岛的中间。这样的港浦随着海的起伏而蕴藉了一种野性,生趣而自然。两岸的芦苇随风飘荡,宛若一种意境,装饰着港浦的情趣。几艘船只出没其间,若隐若现,给港浦点染出一种动感。每当夕阳西下,暮色苍茫,港浦的两岸便炊烟四起,一幅海边村野的画面顿现眼前。港浦中,又是归帆片片,柔橹轻航,渔歌声声,随波荡漾。那三三二二的船只,仿佛野航一般,悠哉优哉。这样的情景,当诗人刘梦兰见到后,便情不自禁地赋诗吟咏:“南浦湾环水一汀,野航多在此间停;归来稳泊芦花岸,船尾茶烟逗月青。”因为是野航,船家便以船为家,却又经常靠泊港浦之中。那船尾吸着的烟香,犹如在逗弄皎洁的月光,生动而妙趣横生。后来,又有同时代的诗人陈文份等先后作诗,诸如“绿波吞水桃花涨,红蓼秋风荻苇矶;唱晚渔歌惊倦鸟,烹鱼沽酒趁斜晖。”将“南浦归帆”的意境再现诗中,不仅描摹了南浦特有的景色,而且反映了海边人家的情趣生活。面对那样的情景,我多么想坐在船上,趁着薄暮的余辉,与船家一起喝上几口,陶醉在橹声渔歌之中。

  然而,现实却又击碎了我的梦幻。眼前的南浦,早已被盐地、厂房所侵占,只留下一条细细的浦道,死寂一般,似乎仍作为排涝所用。港浦的踪迹只在那条细瘦的浦道上残存。

  沿着曾经的港浦,我缓缓由南向北行走,边寻找它的所在脉络,边搜寻它所遗留的碎片。心里不时起着波澜,感喟港浦的沧桑。

  此时,一个叫做“大烧浦”的村落呈现在眼前。村落不大,只几十户人家。我更关注的是那个地名——火烧浦,脑子里立时升腾火烧浦地名的来历。那是一八四二年的三月,其时第二次鸦片战争史上最残酷也最有威力的定海保卫战已失败,清军不甘,开展了鸦片战争中惟一的一次收复失地的反攻。清军试图从东、中、西三路反攻定海,其东路军就在南浦集结,由定海保卫战阵亡的三总兵之一的郑国鸿之子郑鼎臣带兵。可是,当从宁波渡至南浦的兵士还不到一半时,英国的“复仇号”军舰前来炮击,打散了已登上南浦的清军,还上岸夺取了二千多两饷银,又恶狠狠地火烧了南浦边上的那个村落。被打散的清军继续组织抗英战斗,火烧了泊在定海五奎山港域的几艘英军军舰。南浦的百姓为了铭记这一历史,将被英军火烧的地方取名为火烧浦。

  火烧浦,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一个并不知名的名字,竟刻录了一段惨遭外敌欺凌的历史。这样的历史片断想来在中国的土地上不计其数,火烧浦又发生在海岛上,更难以被人知晓。我的心里沉甸甸的,不仅因为港浦曾承载过痛苦,也因为我们岛上的许多人都不尽知道它的来历。

  当我走在叫做大蛟这个村落时,外寇霸占港浦的情景再现脑海。明洪武年间,东南沿海屡被倭寇骚扰,朝廷便实施海禁。因为海禁的施行,港浦就被倭寇侵占。倭寇们不仅放火抢夺,欺压百姓,竟然将港浦中的那座山也给冠了名,名为大蛟山,以为此山乃是千年白牝蛟精,可助他们作威作福。大蛟,大蛟山,这些存留着被倭寇侮辱的名字,何以沿用至今,我不得而知,或许是一种不忘倭寇侵扰的记录吧。但我知道,三四百年前,倭寇侵占了港浦,等于霸占了岛上的命脉。港浦的地位何等重要。

  一阵酒香仿佛幽幽地从港浦上飘升起来,时间也似乎倒流到了元朝。我看到了元末起义首领之一的方国珍,他正站在港浦边上,指挥船只运粮。方国珍率起义军攻下庆元府后,把慈溪县令陈文昭等囚禁在北浦一带,建蓬山书院,让陈文昭教授学生。与此同时,他整治海舟,北上运粮。因为咸涩的海风和咸碱的堤岸土壤,让运粮的船民感到了湿寒,他便命人在港浦南侧建起酒坊,酿造黄酒,以使船员喝酒来祛寒除湿。船员们坐在船上,喝完老酒,就将酒瓶随手丢在港浦之中。港浦,不知接纳了多少被抛却的酒瓶。听说,现今仍有人在港浦的地方挖掘出元朝的酒瓶碎片。

  我未见过港浦里挖掘出来的元朝酒瓶或者它的碎片,而“酒坊”这个地名依然还在。它像一位老人,见证着港浦曾是元朝时的一条重要海道,更见证着起义军在港浦里的一段不朽岁月。

  从元朝到清朝,港浦鲜活地横贯岛的南北,如一条血脉滋养着我的岛。无论近观还是俯瞰,都是那样畅通,那样繁华,那样风景如画。可是,我眼前的港浦没了踪影一般。辉煌难觅,风景不再。是什么让活生生的港浦消失了呢?

  循着港浦大概的走向,我发现,港浦的南边皆为农地,种植着稻谷、蔬菜,一座座白色薄膜大棚镶嵌在一片绿色丛中,煞是醒目。港浦的北边则分为了两段,靠西边的为洋洋洒洒的万亩盐场,一条五里长的海塘自南浦口一直延伸至北端,塘内一格格的盐滩齐齐整整地排列,一堆堆的盐坨在阳光下泛着晶亮的光;另一段朝东的方向却是一座军用机场,长长的跑道平直地横躺着,从这头到那头,空旷得像是望不到头似的。那机场建于一九四九年。该年的五月,蒋介石偕子蒋经国巡视港浦北侧的岱衢洋,八月即在此大规模建设机场,经过三个月的施工,主跑道建成。效率之高难以想象,岛上百姓之苦,同样难以想象。之后,一架架的飞机从机场起飞,轰炸大上海。让蒋介石父子想不到的是,作为反攻的基地,在不到一年时间里就回到了人民手中,枉费了他们一场心血。机场便如寂寞的巨人,横卧在曾经的港浦之上。

  是盐场的扩张占据了港浦?还是机场的建设将港浦填埋了?机场建设时曾征用了二千五百亩的盐滩,反映出像是盐滩在先。是不是盐滩的修建将港浦一并包括了进去?我想这绝无可能。盐滩晒盐本就需海水浦道,港浦的存在既利舟楫之便,又利就近取水,盐民们如何会将港浦围填?那么,机场的建设是不是将港浦拦腰切断乃至填没?我想可能,但也不一定。可能,是因为国民党其时要加快反攻,任何坏事都干得出来,将港浦填平也尚未可能。说不一定,则是倘若港浦阔大、水深,想短时间内填平既难实现,也不大甘心,毕竟那是一条畅通的港浦,设若他们反攻成功,港浦同样可以为已所用。但是,不论盐场还是机场,我总以为它们都占用了港浦,要不港浦怎会消失?

  穿越曾经的港浦,南浦、北浦的两头都是荡荡大海。浑浊的海水起起伏伏,像是一大缸泥桨在捣腾。海水的浑浊,缘起钱塘江、甬江、长江顺流而下的泥沙的冲刷,而这三江口的千百座的岛屿又如海随意长出的触角,毫无规则,让潮汐在岛屿间徘徊似的,潮涨潮落难以畅达。这样的结果是,岛的脚下渐渐露出了淤泥,成为滩涂,时而被海水淹没,时而又裸露出来,宛若岛的湿地。因为如此吧,我想,处在两座岛之间的港浦自是难免遭此厄运,浑浊的海水也将港浦渐渐淤积起来,变细,变狭,变浅,最终失却了成为港浦的价值。或许,在修建盐场、建设机场时,那条细长的港浦还在,却因为已如一条浅浅的水沟似的,再也难以恢复过去的顺直畅通,“石桥春涨”、“南浦归帆”的情景也已消遁了一般,如此,将它填埋也罢。

  港浦的消失,让分隔开的两座岛紧密相连,融为一体,成为一片沃野之地。如此的结果,是岛之幸还是不幸?我难以回答。我想,既是自然的淤积让港浦又细又浅,那就循其自然吧。自然界也有自生自灭的情景。只要不是人为的就行。我所担忧的是,曾经承载过岛的辉煌和痛苦的港浦,不要因为自身的消失,而甄没了历史,而丢失了一些文化的片断。但愿那残留的港浦痕迹,以及几个地名、几首诗,能唤起人们的缕缕记忆——那道两座岛间脉搏似的港浦。

  我的心里,港浦已如曾经的那般,贯通流淌起来……

 
来源:岱山作家网 作者:复达 初审编辑:徐立 责任编辑:陆双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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