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的一天,天高云淡,轻风拂面。我们随岱山县政协衢山“一带一路”考察组,乘坐县海洋与渔业局高速渔政艇踏访了三星岛。
渔政艇离开黄泽山岛,穿过蛇移门水道,转过鼠浪湖,向东驶向三星岛,驶向我向往的那一片海域。
三星岛位于北纬30°26′05.东经122°31′34。名之“三星”,是因为这一带海域上有三座小岛,在这茫茫的海面似蔚蓝天空中的三颗星星,故把这三座岛称为“三星岛”。三星海域,那一片海,茫茫天际,一片浓绿。三星海域的东向为国际航道,直通五洲四海,尤至日本、韩国、俄罗斯及东南亚各国等重要口岸甚为便捷,是当时“海上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这是一片富有历史和通向未来的海域。那深绿的海水或许也是一种历史沧桑的呈示。
快艇驰骋海面,犁开层层波浪,拖着长长的水练,向着三星岛前进。站在船上,望着远方那一片绿色的大海。此时,我想起了全国劳动模范、原田涂村书记乐从明曾向我讲述他们村里代代相传的关于那一片绿色海域的故事……
那是清同治二年(1863)初春的一天,衢山万良岙大对船渔民出海捕鱼。船至三星海面,发现有好多人在海中挣扎呼救,也有人举着白色衣服在挥舞。渔民们知道是有船遇险遭难了。老大立即挥手一喊:救人紧要!渔人伙计应声而答:当然!于是他们当机立断,放弃生产,加紧摇橹,加快船速,飞快驶向出事海域。待船一靠近,渔民们发现落海的是外国人,黄头发、蓝眼睛,但此刻也顾不上,有的船员投渔绳,有的船员扔木板,有的船员抛浮桶……一场生死援救在这一片海域紧张地展开了。
风,劲吹着海面,浪,击打着木船,渔船在风浪中上下颠簸,左右摇晃,船员们站在船上似荡秋千一般,稍不站稳,便会坠入海中。但面对危险,他们无所畏惧,奋不顾身。一个、二个、三个……最后终于将落海人员全部救上。虽是语言不通,但心灵相交,用手势交流,后来略知是英国人的货船,船名“沙达门”号,他们从本国装运货物驶住中国上海,不幸在三星洋触礁沉船遇险,船上24名船员全部落水。
渔船返乡,他们把这些落难者安置在田涂村中的关圣殿。该殿建于清嘉庆年间(约1799年),时为村中香火旺盛的一座庙宇。殿里主持系本地人,与人为善,常生义举。船员们与主持师傅一道将24位外国船员安顿落实后,并迅速叫来家属、亲戚朋友,他(她)们有的铺垫床被,打扫卫生;有的烧饭做菜,挑水煮茶;有的拿来自家的衣服让外国难民的咸湿衣服换下,还叫派人从山上掏来中草药煎汤,帮他们治疗受惊受冷后出现的各种疾病。
其时,田涂村民的生活也很困难,缺衣少食,但村民们还是悉心照料,想方设法让这些外国人吃得比他们好,并为这些外国人在关圣殿神灵前祈祷,祝愿他们身体早日康复。
英国落难船员在田涂关圣殿里待了三四十天,身体逐渐得到了恢复,提出想回上海去。但当地渔民不熟悉去上海的水路。经商定,他们从外地请来了领港老大,派了两只大对渔船送他们去上海。
三天后,英国船员安全到达英国驻上海领事馆。在那里,船员们得到了领事馆馆员的热情接待,视他们为救命恩人,安置住宿,招待用餐,还陪着他们看戏文、逛城皇庙。
船员们在上海待了三四天。待返回时,英国领事馆将精心特制作的一块蓝底鎏金匾额赠送给他们。匾中书写着“普渡众生”四个大字。匾额上方的小字写着“赠万良岙关圣殿弟子”,下方小字落款为“英国沙达门轮船麦XX等全体遇难得救船员同心铭记”,署名为“英国领事馆”,时间为“同治癸亥年三月XX日”。同时还送上英国领事馆执照一张,银元贰佰元,又指派一艘轮船护送两艘渔船回到田涂。
这事充分反映了中英两国人民的深情友谊,在当时曾被传为佳话。那块赠送来的匾额被一直挂在关圣殿东边的墙上以示纪念(后因历经时代变迁,这块匾在文化大革命时不知去向)。
在深深的沉思中,我的眼前浮现出那一片绿色的大海,浮现出海面上渔民兄弟们奋力救援遇险外国船员的景象。渔民在大风大浪的惊险中承受着生死的考验,面对死亡却无所畏惧。这也许是他们对生命有着更为深切的体验,有更强烈的救助心,并将这种救助行为当作为人之品格、道义之责任。这是一种人性,是一种侠义,是绿色的大海赋予了捕渔人强劲的生命力,并造就了他们的强盛;是大海的博大浩淼涵蕴了捕渔人的胸怀,是大海的蔚蓝熏陶了捕渔人的情怀。而渔民的豪迈又让大海充满了情味,生动了内涵。三星海域,那一片绿色的大海令我向往!
后来,也许是被那次救遇事件所感动,也许是发现了三星海域那特殊的地理环境,抑或是他们侵略中国的需要,事隔三十八年后,即1912年,英国驻上海海务科在那一片海域的三星岛上建造了这座灯塔,时为太平洋西岸第二大灯塔,与那时期所建的白节灯塔、花鸟灯塔和小板灯塔遥相呼应。三星灯塔系白色钢板铸钉圆标形状,塔身内置钢板旋梯,塔高7.90米,高高地耸立在下三星岛顶上,灯质白光三闪20秒,夜晚照明着21海里周边那一片海域,为来往船舶导航,传送着平安……。
“嘟嘟……”汽笛声响,三星岛呈现在眼前。我抬头凝望,下三星岛上那白色的灯塔依稀可见,而那一片浓绿的大海无边无际,涌动着绿色的柔波,在黄褐的岛礁点缀之下,显得更加壮美生动。远处,几艘万吨级大货轮正缓缓驶向国际深水良港中国洋山,绵延着中国新“一带一路”的美好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