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要唱周德顺,年纪得了有廿四春,屋落家几尽条条,房子只够自腾腾,父母早归阴,只有德顺一个人,十三岁红秀才早中进,十八岁拜堂两冰清,孙氏娘子早抬了进……”一面小腰鼓、一只小扁鼓、一只碟形小锣、一付小竹板,再加上一人饰多角,连白带唱,周家子孙周德顺的一生,在唱新闻传承人张嘉儿口中被娓娓道来。
唱新闻,岱山称之“岱山新闻”,又称“唱蓬蓬”,是舟山海岛民间曲艺的主要曲种之一,前身为舟山新闻。
唱新闻发展之初,是民间盲人讨生活的一种营生方式。盲人们流转于街巷、码头,将时事新闻和传奇故事说唱给众人听,并获取一定的报酬。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唱新闻逐渐发展成丰富海岛群众文化生活的主要艺术形式之一。“当时的票价是一毛钱一票,这对当时来说,已经挺可观了。”张嘉儿回忆称,当年还有许多唱新闻爱好者,请他去唱专场。
唱专场十分考验艺人的记性和技艺。与散演挑热门选段表演不同,唱专场往往要将唱本从头到脚演绎下来。
没有服装道具,仅靠简单无丝弦和一张嘴,让习惯了眼前一片黑的盲人,将五彩缤纷的花花世界、错综复杂的悲欢离合,演绎得生动而感人,这并不是一件易事。除了要有过人的记忆力,还要有较高的表达力。
岱山新闻的演唱形式分单口与双口两种。张嘉儿表演时以单口为主,即自唱自伴奏。张嘉儿说,学唱新闻的第一件事,就得将唱本记熟了。由于盲人的特殊性,唱新闻艺人学艺时,全靠脑子听和记,跟着师傅一句一句地学,“每天学10句,第二天唱不出来,得接受惩罚。”
记熟唱本后,艺人还得消化,将唱本中的剧情在自己脑海中导演一番。“得把自己先感动了,才能唱出真情实感。”张嘉儿说,唱本中的每个人物的每句台词、人物性格都靠艺人一张嘴拿捏,有没有投入,一听便知。
万岁上轿、钦差出巡、奸臣出场。几分钟里,张嘉儿坐在一张简单的凳子上,手下鼓声锣声不停,他的表情、语调随着出场人物的不同,不停变换着,唱到动人之处,墨镜后已有两行浊泪流下。而跟着他的说唱,一个个生动的人物形象,跃然于眼前,观众的情绪也被带着与剧情起起伏伏。
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唱新闻这一民间曲艺也难逃时间的洪流,虽已被列入省级非遗名录,但它的传承已相当严峻。
我县多位唱新闻民间艺人由于年世已高,相继离世,目前仅剩张嘉儿一人。岱山新闻曲目丰富,仅传统书就有一百多部。而张嘉儿会的也仅是其中一小部分。“唱新闻用的都是许多舟山俚语、土话,年轻人很难都听懂。”除此之外,电视、电影、互联网等现代娱乐方式的兴起,更是让唱新闻失去了市场。
去年,张嘉儿收了一名女徒弟,但是他对于唱新闻的传承仍十分忧心。“以前是一种营生手段,艺人们钻破头地想将手艺学好。如今,是盼着有人来学,得客客气气地教。”
张嘉儿希望能有人真正地对唱新闻感兴趣,将这门民间曲艺传承下去,让唱新闻不只在固定的非遗活动中展示,更是能走进百姓的生活当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