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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观寺的一段师徒因缘
 
http://www.daishan.com  岱山新闻网     2018年3月1日 09:18    放大 正常 缩小 打印
 

  《杜鱼庵学佛荒史》是已故台湾著名军旅作家、佛学居士陈慧剑先生1990年出版的自撰年谱、日记、书信与小说集,里面收录了作者1955年初稿、1986年重写的《荒岛残僧录》。

  杜鱼庵是陈慧剑在台湾北投的净室。他一生的学佛史跟舟山渊源极深,甚至可以说是转折性的。《荒岛残僧录》讲述了陈慧剑在舟山群岛的岱山岛东沙镇静观寺11个月拜师学佛的因缘,以及静观寺方丈净安老和尚出家修道的坎坷一生。

  【驻防11月,国军上尉皈依佛门】

  陈慧剑,1925年农历六月初一出生于江苏省泗阳县老陈圩。穷乡僻壤,兼逢烽火岁月,陈慧剑辗转就读于私塾、小学、初中,没有像样的完整学历。19岁即离家逃难至福建崇县山区的“沦陷区失学失业青年招训所”,随即从军。1949年5月底随国民党军队撤防至舟山群岛。

  在《杜鱼庵学佛荒史》中,陈慧剑这样记录:

  五月底某夜,集民间船只。三天后,渡海随军撤退至岱山岛高亭镇。六月部队改编为“暂编第一军十四师工兵连”。余被调任为上尉指导员。不久,再度改编为七十一师通信营第二连,余改任上尉干事。调住该岛东沙角、念母岙,就地训练。

  这位正连职军的上尉军官,时年才25岁。

  1949年9月的某个傍晚,陈慧剑偕同两位同袍军官盛建平、李先哲,在驻地附近的念母岙山道上向着寺岭墩散步,看见一间名叫静观禅寺的小寺。于是三人敲门入寺。除了一个应接僧前来开门外,寺内空无一物。不久,见大殿左侧有一扇小门,被封闭的门上写有“生死关”三字。墙上有一个像窗一样的小门,忽然开启,露出一个披发僧人的上半身相。此僧面如白腊,似久未见天日了。老僧双目微凹,而眼神如鹰。

  陈慧剑与僧人交谈甚欢,老僧法名净安,已经闭关十四年了。陈慧剑见闭关室的书架上有很多佛书,临回之时便向老僧借书数册。从此,不知是被老僧所吸引,还是被寺内的那些佛书所感化,陈慧剑一有空就跑静观禅寺,成了寺中的常客,老僧闭关室内的百余册佛书,几乎被他借览了遍。

  陈慧剑首先接触的三本佛书是释太虚撰《菩萨学处》、尢智表撰《佛学与科学》,以及时人辑录的《印光大师嘉言录》。这是二十年代佛教界极力向青年推荐的“现代佛教文学”,拋弃繁琐的佛经论注形式,展现佛教对社会文化变迁的关注。

  在《荒岛残僧录》里,陈慧剑极力陈述了净安老和尚的度世胸襟。净安老和尚曾受教于苍梧老和尚,关于和尚是什么?有如下诠释:

  和尚不是一种行业吧?

  和尚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和尚就是那么空旷、那么理想、那么满怀冰炭地,在心境上要负担世人苦痛、介入众生苦痛的啊!

  做和尚不是被救助的对象,他是准备救人的。

  当和尚不能光在寺院里成天死守着经籍袈裟,还要在尘土里当,在地狱里当。

  陈慧剑、盛建平和李先哲在初见净安和尚时,也有过一段精彩的问答,书中描写道:

  “……省得把修行的时间浪费在理发上,才弄得这个模样。我的戒疤盖在头发里面呢。”

  “这样说来,你们和尚倒不会享受清福了!”建平说。

  “清福!”那披发和尚的眼里,突然洒出一束寒光,他反驳建平:“当和尚哪里有福享?他们是代替众生受罪的耶!……我们和尚是世间第一流的苦人啊!”

  “照你如此说来,做和尚倒也是不简单。”我说。

  “长官!我们出家人只求得人间能有一片净土,至于享福和受苦,都是无心计较的!”

  “好奇怪!”先哲无端地晃着他的头,伸手把军帽脱下来,立正向老和尚行了一个鞠躬礼。“那都是我的错,往昔我都认为和尚嘛,都是一批游手好闲、乐山乐水之辈……”

  1950年元月(农历十二月初八,释迦牟尼佛成道日),上尉军官陈慧剑正式在静观寺皈依净安老和尚,法名妙悟。他在经历漫天战火中与家人生离死别后,却暂得蛰居岱山小岛十一个月,得老和尚点拨而入佛门。同年四月二十八日,驻岱山国军撤离,陈慧剑随部队由高亭登舰去台,师徒永别。陈慧剑写道:

  余最后一次独行去皈依师之静观禅寺辞别,师哀痛万分,悲泪不禁,余亦黯然。

  临别,净安赠以念珠,并嘱咐弟子:“你们不属于这里,但是你们要把佛法带走,去护持佛陀的遗教。到台湾后,勿失道心,要寻访同修与道场,细水常流,勿忘佛恩。”

  师父的赠言坚定了陈慧剑弘法修道的人生方向。陈慧剑抵台后,其军伍生涯多了一份内容——每日做“十念佛”早晚课,平时散念。并悉心为佛学著书,在《荒岛残僧录》和后来的《杜鱼庵学佛荒史》中,陈慧剑多次提及恩师净安老和尚:

  “……三月十日,余发愿将皈依师净安老人所赐至今九十年历史念珠加以义卖,捐助慈济功德会。”

  “之后,又修改三十年前旧作《我师父的传记》,并加以改写,尽量中国语法化,题目则改为《荒岛残僧录》,预计会比三十年前的文字老练而感性化。本文改后,将送花莲《慈济月刊》发表(惟后因慈济发稿不良,乃不再交余稿,改由《现代佛教》一气发完。)”

  “下午即在楼上练习《荒岛残僧录》,直到六时三十分,未曾休息。”

  “午后,余上楼细阅《荒岛残僧录》一遍,再到市场附近复印一份,带回以信封装好。”

  “到民国七十八年又因需要为我主编的杂志填肚皮,不得已,又为我的‘荒史纪年’动笔;再加上我在三十四年前写过一篇《荒岛残僧录》与我的人生信仰有密切关系的净安和尚小传,于是,我这‘无惭无愧’‘德凉道薄’的‘荒史’支架,在无意中构筑起来。”

  【静观禅寺与净安老和尚】

  陈慧剑在《荒岛残僧录》里还有一些描写:“那一天我突然从大殿左侧的墙上一个小洞中发现,一个长发披肩、腮下有几根黄胡子的和尚,竟是一个先天畸形的瘸子。他在那间小关房里的动作,全靠两只脚尖支持。因此,我感觉有几分懊恼,我怎么遇到这种‘奇人’?而且我也惊讶世间也有这样‘奇僧’。”“这个人,看起来五十上下,而他的那条命,是怎么撑下来的?那一天,我们离开之后,我又因为借书无聊,在海岛上无法打发寂寞。但发现‘奇僧’关房里有不少书,所以又来了几次借书!同时,却因此我道听途说,得了一个关于那‘奇僧’的零星而朦胧的生命历程。这个老和尚,出生在浙东海上的渔村,生下来之后……”

  这个长发披肩、腮下黄胡子、先天畸形瘸子的净安老和尚到底是哪里人?其到底有着怎样零星而朦胧的生命历程?2012年3月,笔者利用去岱西镇青黑社区的机会,绕到位于高东线公路寺岭墩的静观寺。

  静观禅寺旧名福寿坛,其佛像旁塑有一尊美丽的年轻女像,称为“四花小姐”或“四花姑娘”。相传同治初期的一天清晨,东沙念母岙沙滩被海潮冲上一个姑娘,恰好被一位渔民和一位樵夫发现。樵夫见利忘义,非但不救命,反而害了姑娘。渔民善良,善后了姑娘。姑娘身上所带小匣子内藏的纸写明了姑娘的身世,原来是宁波镇海一位官家的第四女儿,姓朱名四花。渔民按照纸上的姓名,在附近的山脚下筑了一座坟墓,坟碑刻“朱四娘娘之墓”,墓旁造一寺院,塑有其像,名曰:“净观禅寺”,又称“四花小姐坛”或“福寿坛”。

  静观禅寺已经修葺一新,坐北朝南,主殿为圆通宝殿,根据匾上落款,是丙子年(1996)冬月所题。主殿琅轩通透宽阔。而殿前的香火坛则是2011年新铸的,住持是一位比丘尼师太,法号释正常。宝殿内一群信女正在念佛。笔者见东侧内墙上挂一幅老僧遗照,双目似乎微凹,眼神倒也如鹰,只是没有陈慧剑笔下描述的披肩长发,腮下胡子也似有似无,不知是不是就是我要寻访的净安老和尚?

  我与其中一位说明来意,居然竟是净安和尚的67岁的侄女郑彩芳。郑彩芳告知,净安和尚俗姓郑,石马岙人,是自己的亲二叔。父亲郑如月排行老大,净安和尚排行老二,俗名却叫不上来,还有个渔民三叔叫郑如茂。但郑彩芳一直叫出家的净安和尚为三阿伯,原来郑如月还有一位堂兄,郑彩芳习惯上称他为大伯,所以,轮到排行老二的净安和尚,倒是叫他三伯了(叔、伯有时混叫)。

  郑彩芳回忆说,她小时候常来静观寺看望三阿伯,过年时三阿伯会分压岁钱给她。那时的静观寺有东西两厢,共六七间房。三阿伯住西厢房,门朝东。到今年差不多100岁了。56年前,她11岁那年,阴历五月“黄割麦”时候,三阿伯圆寂了。他是坐进木笼里入殓的,三年后火化,移入墓塔(当时寺里有三个两头洞石板做的墓塔)。三阿伯生前留了一些蜜蜂牌毛线、绣着荷花和小白兔的枕头毛巾给我。

  笔者问,墙上的老僧遗照是不是你三阿伯的?郑彩芳说,三阿伯过后至今,已先后有三位师父住持过静观禅寺,遗照上的老僧是不是三阿伯的?她只能说应该是,但不能确认。

  笔者又问,你三阿伯跟当时驻留的国民党军官有没有交往?郑彩芳说,只听说国军撤退前抓壮丁,村里的青壮年都往山上躲藏,只有我父亲在静观禅寺躲了八天,因为三阿伯说,国民党一个军官常来他寺里,与他有交情。躲在寺里,不会被抓。

  这个常来寺里的国民党军官会不会就是净安和尚新收的弟子妙悟陈慧剑呢?应该就是。只是,郑彩芳对这个妙悟了解甚少。

  临行前,笔者留了个电话给郑彩芳,希望她能从家人族人口中得知更多的有关净安和尚的故事,可惜,郑一直没有告知我更多的信息。

  【佛门赤子终成弘学泰斗】

  陈慧剑,又名陈剑慧。出生时,由祖父命名为陈永年。14岁改名陈延辅,19岁改名陈锐,曾用上官慧剑等笔名,晚年则以沙佛林为笔名。27岁开始在报纸与佛教刊物发表作品。其一生著作等身,主要作品有散文小说《天网》《心灵的画师》等6部,传记《弘一大师传》《当代佛门人物》等5部,年谱简编《虚云和尚年谱》等6部,议论杂文4部,研究论文专书3部,佛典译注4部,编辑教选校订17部。

  也许是从小就有佛缘吧,陈慧剑8岁时就曾随信奉“地方宗教西华堂”的姑奶奶吃素;12岁时,听小学校长讲述金山仁山法师事迹及释迦牟尼雪山悟道之故事,心向神往;15岁因暂居江苏如皋县掘港镇国清寺,萌生出家之志,因遭家人反对作罢。来舟山之前,陈慧剑在徐州警察局担任巡官,便开始阅读佛教杂志《觉有情》,佛教信仰已经萌芽。

  在烽火飘摇之际,陈慧剑面对家国世变,自有沉痛无依之感。岱山岛是他乱世奔波中稍得喘息的一站,而得以蛰居广读佛书,领略佛法要义,奠定他一生对佛教信仰的坚持。藉由净安老和尚的悲怀,陈慧剑反省并切身体悟修行的真义。一个“妙悟”伴随他学佛著佛之人生,沉重而深刻。

  既非出身声世显赫家族的精英,亦非青年学生从军的新贵,陈慧剑是无数从乡镇投军、徘徊于传统与西式教育系统中的“大兵”,代表了大多数青年立志向学、奋斗有成的典范。与众不同的是,陈慧剑将佛教信仰与写作生涯结合,成为一名颇有名望的军旅出身的实修佛学家及佛教作家。

  陈慧剑晚年虽受病疾所苦,但仍于71岁时创办“弘一大师纪念学会”,以传达弘一大师断然弃绝繁华功利、淡泊宁静、静修苦行的正知正见。

  《弘一大师传记》是陈慧剑呕心沥血30余万字之传世佳作,有多种版本。之前也有其他名家做过传,相比之下,陈慧剑版是迄今为止最权威、最真实、最震撼人心的弘一大师传记。而陕西师大出版社《弘一大师李叔同的前世今生——悲欣交集》由丰子恺先生插图,更见精致。

  陈慧剑无怨无悔,为弘学奔走,甚至把生命也交给了弘学。2001年4月,他拖着持续发烧不退的身体,前往香港查访弘一大师日籍妻子姓氏的新闻报导,在故旧纸堆里不眠不休地翻阅了四天。奔波回来后,心脏宿疾发作,于4月12日晚往生,享年76岁。

  学佛半世纪,陈慧剑对生死早已超脱自在。遵其遗嘱,他的骨灰飘洒于台湾海峡的万顷碧波之中。他余生中虽没再回到岱山静观禅寺,瞻仰他感恩一生的皈依之师,但他一生的修学护法,践行了净安老和尚对他的谆谆告诫,终乃成就一代“弘学泰斗、佛门赤子”!此固然不易,然而挖掘他在岱山与净安老和尚11个月的口授心传的故事,岂非静观禅寺的一段佳话?岂非舟山佛教界的一件美谈?

  参考资料:李玉珍《战后台湾的佛教出版事业——以陈慧剑为例》

 
来源:今日岱山 作者:孙和军 初审编辑:刘王明 责任编辑:陆双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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