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春节碎片

  码头的年味

  曾经的办公室靠近码头,累的时候我会看看窗外的人们,有人归来有人回去,人流最拥挤最热闹的时候自然是春运期间,那时他们虽然去往不同的地方,但他们的目的地都是家。

  窗外的春运让我见证了这座岛城最大的年味,让我知道了有一种过年的仪式感叫踏上回家的路。每次,前一班的旅客还未走完,又来了新一班的船,渐渐的,人流越聚越多。码头稍微空下来一会儿,又有新的船班将南来北往的人们送往不同的地方。每次航班刚开始检票的时候,摩肩接踵的人流从入口涌向轮船或快艇。每次看着那个不大的旅客入口,总觉得像是变魔术一般,你以为应该没人了,然后又出来三五个旅客。以往还算空旷的候车室,一到春运总是挤不下,候船大厅外的花坛边上都坐满了人,行李横七竖八地放在地上,有人聊天,有人打电话报平安。

  毫无疑问,春运是规模最大的年度人口迁移活动,据说全球有六分之一的人返回家乡与家人团聚。回家,总得带东西,有人大包小包,吃的用的,有人推着塞满衣物的行李箱,有人拎着白色泡沫箱走一段歇一会儿,泡沫箱里的自然是属于海岛的特色。有人抱着小孩,有人牵着爱人的手,有人孤身一人。

  每一次船靠岸以后,上岸的人们行色匆匆,无论码头的风景如何,他们都不会停下脚步,因为,他们想早点回家,码头的灯光再辉煌再美丽,也抵不住家里那么一盏朴实的灯光。多少人行走在这样的节奏里,撕掉了最后一张旧日历。

  拔丝苹果

  很奇怪,我对于春节的美食,印象最深的居然是一道拔丝苹果。记不清是哪一年,岛城流行过这道菜。

  那时候,还不时兴到城里的大饭店里吃年夜饭。我们家的亲戚们,过了年初一就轮流宴请。初二在我们家,初三在叔叔家,初四在姑姑家,万一家里还要宴请舅舅和阿姨,则再约个时间,有时候,索性办个两桌,总之能凑齐所有人最好。

  轮到姑姑家宴请,姑姑做了一道拔丝苹果。我家的小姑姑,手艺自是没得说。做的这道菜,甜酸适口、外脆里软,均匀的苹果块好似裹着一层琉璃衣。后来,我在别的地方也吃过这道菜,但都没有姑姑做的好吃。那时候,爷爷的身体还很健康,表弟堂妹们还未结婚生子,那时候,我还是可以拿红包的年纪。

  再后来,一直没有吃过这道菜,岛城也不流行拔丝苹果了,亲戚家流行吃火锅,那种边插着电边往里放菜肴的家庭火锅,每个人手边放一个小小的盒装的“川崎”调味酱,今天,在超市里还能看到那种调味酱,可惜买的人越来越少了。

  春联

  小时候,我们家营造春节的气氛,除了打扫卫生、做点心,贴春联是必不可少的。

  那时候,母亲总是从镇上买来红纸,让我自己写。其实,我不懂写春联,那时候也没有电脑可以随时百度,我一般是看看邻居家门前是怎么写的,然后回家,一个字一个字地抄下来。有时候,按照往年的对联换几个字。纸上的字,当然是自己写的。那时候,并不觉得自己的书法好,只是觉得在红纸上,用毛笔蘸些墨汁,一字一字地写下来,是一种仪式,每次在红纸上写春联的时候,我的内心是非常虔诚的,总觉得,写好了,这一年便可以过得好。

  不知何时起,家里的春联是买的了。现在很少看到自己写的春联,只有正月初一,在街上或者广场上,一些爱好书法的人在写春联营造着一种气氛。我问一位书法很好的同事,你们家的春联是自己写的吗?他说,也不是自己写的。现在超市里在卖的春联各种各样的,还有图案什么的,谁还浪费那些时间呢?

  被同事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原来年味是时间营造出来的,是需要浪费时间的。这么一想,如果觉得没有年味的时候,不妨在家里搞点自己喜欢的仪式,写写旧式的春联,剪剪窗花,或者看看已经很多年不看的春晚,当然,也可以去人流涌动的码头待上一会儿,毕竟年味再怎么变得淡了,在码头还是能感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