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寻访

　　又访达蓬山。一切都是那样新鲜，仿佛初见；那样深刻，一如摩崖。

　　车到山前，那座山门——“中国徐福文化园”横亘在前，阙形围廊，木构楼阁，透着秦汉建筑的古拙，篆隶文书的庄重，在午后斜阳里肃穆。

　　巍峨的不只是门楼，还有那一尊雕像。雕像几近真人的身材，但在我看来却是高大。二千多年了，一个方士，仍被世人回望、研究、纪念。世人并非个个白头宫女，却常常“闲坐说玄宗”，因为东渡，因为求仙访药，因为“平原广泽，止，王不来”。此刻，在余晖夕照下，徐福手握卷册，昂首远望，是遥想三山的缥缈无踪，还是前路的漫漫修长？是千年的时光轮回，还是人间的正道沧桑？

　　漫走不远，左为山崖，有石刻凿于宋元时期，高1.2米，宽3.5米，成船型，刻龙、鹿、鱼，雕船、帆、人，风帆正起，人影蹁跹，展现了“仙人倒骑梅花鹿”“人马步金桥”等东渡出海的场景。那场景穿越二千年的时光，刻烙成史，谱写成卷，是我国唯一留存下来的徐福东渡之迹，成为达蓬山的镇山之宝。有人说，因了这摩崖石刻，“世界无几处，都是莲花。”那是一种哲学的美丽遐想。我说，因了这摩崖石刻，徐福至达蓬，该为一件现实的佐证；文化的传承与历史的记录是那样的相融相生，又是那样的绵长恒久。因为雨水的侵蚀，岩体的风化，现今石刻正面临风蚀，主事者对摩崖石刻作了一些必要的技术保护。

　　不远处为秦渡庵，为后人纪念徐福东渡之所，建于唐开宝元年(718年)秋。“秦渡庵”三字为一个自称是秦人后裔的日本人所书，那个日本人即是日本前首相羽田孜。内有一“徐福宫”，其楹联曰：“福衍古今英名垂史册 惠泽内外勋绩耀汗青”，盛赞徐福之威名。徐福入海求仙自公元前219年开始，至公元前210年结束，历经10年之久。虽有求仙之名，实有中外文化交流与融合之功，是“内陆文明向海洋文明跨越的尝试”。在日本享有崇高地位，被拜为司农、医药、纺织之神，在爱知县、秋田县、长野县、山梨县、广岛县等地其遗迹达到56处，和歌山县新宫市还有徐福及其7名亲信之墓地和徐福祠。徐福墓地的碑文上，其前面是这样的：

　　“后之视古，其犹月夜望远矣；视其有物，不能审其形，以为人，则人矣；以为石，则石矣。”

　　徐福东渡以其独特的文化魅力，成为东亚人民友好往来之象征，并为时代所称颂。

　　石道漫漫，树木阴翳，信步间见一石坊，巍然规整，篆书“秦皇别苑”，两侧有联曰：“秦皇昔东游高峰驻黄屋 胸中有蓬莱沧海视平陆”。往前百步即见一池，清水悠悠，丛绿掩映。殿外侧立一群石雕像，概为秦皇驻跸达蓬、东望蓬莱之景象。别苑主殿悬“雄踞天下”匾，其联曰：“横扫千军荡强敌成霸业祈江山万载 东巡万里登香山求仙药梦春秋千季”。内仿秦宫，置銮殿、编钟、编罄等，蔚为大观。

　　从地理位置上看，达蓬山确有“达蓬”之利：它位于慈溪市龙山镇，其山势峥嵘，崖岩危突，登顶可眺望东海，晴空之时，岱山的七姊八妹列岛依稀可见。明末著名思想家黄宗羲在《达蓬纪游》诗中写道：“东尽观沧海，往事一慨然。浪物鼓万叠，鲸背血千年。何物作始皇，于此求神仙。”

　　其实，达蓬山原名“香山”，因香花烂漫、百草丰茂而得名。那里山谷幽深，溪流蜿蜒，属亚热带气候，极宜中草药生长，“乌药”葱茏，“白芷”遍地，兰花馥郁，香草扑鼻，极似长生不老仙药之地。史志载“秦始皇东游，欲自此航海达蓬莱仙境，故名”。这一次，就是在达蓬山的“千人坛”上，徐福举行了隆重的“祭天祀山”仪式。之后，扬帆离岸远去，最终抵达“平原广泽”“止，王不来。”

　　二、探讨

　　这是2019年6月的一天，我和岱山徐福研究会的同仁们一起，再次踏访达蓬山，追寻徐福东渡之迹，探求徐福文化与旅游文化之结合。

　　雅戈尔康旅小镇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毕德祥热情接待了我们，他向我们介绍说：现今大湾区建设方兴未艾，呈钱塘江大潮奔涌之势，这给文化发展带来了利好，也给旅游文化提升带来了契机，更给历史文化的研究、人文旅游的落地以及与现实经济模式的转型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达蓬山未开发之前，周围皆是海涂、滩地，偏僻之地，荒凉蔓芜，后来统筹进行旅游开发，这一带才形成城镇，村居聚落，乡镇兴旺，旅游业越做越好。当初，雅戈尔集团先后投入7个亿，把周围的土地都拍卖下来。如此，土地得到升值，资源得到利用，乡镇居民收益日渐提高，各类产业特别是第三产业得到不断兴起。与此同时，雅戈尔集团成立了土地储备中心。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雅戈尔集团抢得了先机。

　　毕董事长认为，徐福东渡影响很大，不仅仅是在浙江宁波这边，在江苏苏州、连云港、赣榆，以及山东、河北等地，它更是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具有广泛的的国际影响力，尤其在东亚一地，韩国的济州岛、日本九州等地都留下了徐福东渡的遗迹、产生了极大的文化影响力。徐福东渡，也不仅仅是历史文化意义，更是当代文化意义；它也不仅仅是黄土文明，更是一种海洋文化。其内涵非常广泛，既有民间民俗，又有国际交流；既有健康养生，又有航海探险；更毋庸说给日本历史、文化的深远影响了。

　　但这些年来，徐福文化这篇文章并不好做，近些年来更是遇到了一些发展瓶颈：一来只注重、强调于学术以及考据，使徐福文化研究的内涵难以扩展；二来文化与旅游的结合，需要经济的支持，尤其是政府的支持，但政府事项千头万绪，不可能面面俱到，落实到位；三是二三千年前的历史，如何让游者有一种现场感、当代感，从中得到一些启示与感悟，缺乏一些具体的可操作性的举措，而这，都是一些很现实的问题。

　　毕董事长认为，事实上，政府如果不在其中起到一种引领，让文化旅游成为一种引导产业发展的衡量杠杆，那么，包括徐福文化在内，即使其只是起到一种平台，也难以让曾经的历史得到新的衍生，自然，这种衍生是文化的，更是经济的。他说，以我们慈溪为例，慈溪的产业是以手工业、小家电为主的，在文化上，不能说是荒漠，但还不能说茂盛。现在，面对经济结构转型、产业重新布局这样的问题，就有一个如何发挥文化的作用，对旅游包括徐福文化旅游进行深度开发的问题。雅戈尔集团公司最近投资3000多万元，重新建设佛迹寺。这个设想，就是规划将徐福东渡与佛教文化结合起来，让佛与仙结合起来，重新发掘达蓬山的旅游亮点，打造深度旅游。

　　岱山县政协秘书长、岱山徐福研究会会长潘海涌说，徐福东渡是浙江历史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浙江省委书记任上时，习近平总书记对徐福文化十分重视，亲自问询过徐福东渡一事。也正是在他的关注下，浙东三地岱山、象山和慈溪在这方面出现了保护和弘扬徐福文化的新的建设热潮。这是符合当今世界文明发展潮流的。作为一种历史文化，徐福东渡对东亚文明的发展产生了深刻影响。从中日文化交流来说，无论是政府层面还是民间层面，可以说是长盛不衰，交往不断。

　　今后，我们要将浙东三地的徐福文化联合起来，把徐福东渡这一块的旅游文化做大做强。这是一个宝贵的世界文化遗产。象山、慈溪已经是国家级非遗，岱山是省级非遗，要像良渚文化那样，在政策制订、平台建设和资金扶持上给予更大的支持。同时要把民间社会与企业引入到徐福文化的旅游经济中来，实现资源的整合，借企业来孵化文化旅游。没有企业与民营资本的投入，像岱山，单靠政府的力量是做不好文化旅游的。

　　当前，岱山搭上了舟山自贸区建设的快车道，岱山文化旅游正在打造升级版，初步形成了一些气候，但在投资主体上，目前还是以政府为主，还是缺少企业的投资与运作。

　　纵观岱山，在休闲、养生这一块还是有许多东西可做的，依据它的地理、自然、环境等优势，是有发展潜力的，前景看好。这一方面要引入民间资金，发展大众文化，再现非遗文化，营造氛围；另一方面，要适应当前人们对于养生、度假、健康的需求，在物质生活水平提高以后，满足人们对于精神满足的需求。要进一步发展航海、探险与国际交流的业态，增强企业在打造文化品牌上的创造力。

　　慈溪与岱山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地域相近，语言相近，文化习俗相近，更不用说徐福东渡这一历史的关联。我们要整合两地在经济、人口、文化诸方面的资源，加强两地文化特别是徐福文化之互补与交流，密切达蓬山文化与蓬莱文化的联系，推进徐福东渡这一文化品牌不断走向国际，为“海上丝路”写出更美更好的徐福文化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