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满枝正有时

  正月十一,下午5点刚过,太阳还在树上,余辉却未能让我感到一丝温暖。我骑行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耳边忽传来一阵烟花爆竹声,抬头看时,前方居民区有星星点点在上空闪亮,随后,各处都有燃放的声音响起。我知道立春到了,2月4日的17时03分,新年的春天在此刻开始了。

  每到立春日这一时刻,人们都会燃放烟花爆竹,或是庆贺新春的到来,或是祈求新年的风调雨顺。当年俗的文化快速褪色,没有了声光色味的传统,也就像今年的这个春节,变得寡淡而乏味。

  转入长河路,爆竹声忽然变得密集而响亮,人们似乎要把大年三十以来的不适尽情地释放出来,把“瘟神”快点送走。一路上少有行人车辆,人们大多听从政府的号召,宅在家中。

  这让我骑行起来比平时轻快了许多,但脸上蒙了口罩,呼吸不比平时。大口呼吸时,潮暖的口气从口罩上方出来,蒙住了眼镜片,视线变得模糊,我干脆将眼镜摘下,揣在上衣口袋里,世界立刻有些发虚,看不大清楚前方来人的脸,不过,都蒙着口罩呢,本来就看不清。只要不撞上,一切都无所谓。

  这个春节,过得比以前都不一样,太憋屈。

  年前,母亲打来电话,说是她的左眼看东西模糊,像隔了一层毛玻璃。我说,这是得了白内障了。她想来县城医院看看。县城医院治白内障的技术已经很成熟。我打听到眼科医生坐诊时间、预约方式,把情况告诉母亲。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知道母亲听没听进去我叮嘱的话。我们这儿还平安,母亲在另外一座小岛上,应该比这儿更好吧。

  进入小区,门口的喇叭还在播放着防疫知识。最初几天是一个男人有气无力的声音,靠近了才能听清在说什么。后来换了女声,一遍少女普通话,接着一遍大妈方言。虽反复播放,却并不使人感到厌烦。

  上楼,开门,脱鞋,摘口罩,脱外衣,一切按程序来。老婆已经回家了。她单位这些天不上班,她参加了志愿者活动,去附近小区门口卡点站岗。儿子也宅在家中,等待工作。这些天我一进门,他就跑上来告诉我网上又发布了什么疫情信息。其实这一切我在办公室时就知道了。我知道他是焦急了。

  小年之前,岛城并不这样紧张。虽然单位召开过全体职工会议,传达了疫情,可一切仍在按照原先的节奏进行着,大家以为还如17年前一样,岛城的人们只是看客,从电视上(如今更多的是从手机、电脑上)得知外地的讯息,相信病毒会被阻隔在浑黄的海水那一边。

  但不久,有消息传出,舟山本岛出现了确诊病例。

  全省启动了一级响应。

  这次,岛上的人们再不能只是旁观者了。病毒似乎已在身边。

  庞大的社会机器,改变了运作的方式方法。

  然后连带着人们日常的轨迹也发生变化。

  老婆从药店买来十只口罩,不能多买,每人十只。过几天,变成每人一天一只。再过几天,一只也没有了。赶快上淘宝,老婆一口气买了五十只。第二天,淘宝也缺货了。

  人们真切地感受到,这是一场与17年前截然不同的战“疫”。在如今人员流动剧烈与快捷的时代,“一切皆有可能”。舟山本岛上的情况特别引人关注,那儿的一举一动牵动着岛城人民的心,似乎这生活本身就是一辆过山车,它承载着小岛,把人们的心弄得跌宕起伏。

  人们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极有规律。但也有一些人不同,相当多的人义无反顾地加入到这场战“疫”中,医护、警察、公职人员……还有很多志愿者,守在交通道口,检查出入的车辆与行人。广场舞大妈们转换了角色,她们袖戴红箍,上街宣传检查。岛城医院也有二批三名医护人员驰援湖北。

  无论是县城还是乡下,无论是社区还是渔村,也无论是网上还是现实中,一切都围绕着战“疫”开动。

  整个中国的动员机器一旦开动起来,全世界都为之瞩目。

  俗话说,未出正月都是年。这个年过得与往常截然不同,却也在确诊病例、疑似病例等数字的变化中过去了。2月6日,除湖北省、武汉市外,全国的疫情走势开始下降,形势一日好于一日。到了2月23日,除湖北、武汉外,其它地方疫情形势大有好转。随着形势逐渐好转,原本暂停的部分社会功能开始恢复。企业复工,卡点撤除,公交开通,景点有限度地开放。

  街上人流车流多了,尽管大家仍戴着口罩。

  到2月底,算起来,我已经连续上了一个多月的班。再过些天,应该可以把母亲接来了吧。 天终于晴朗起来。我步上露台,发现两株樱桃树,豆大的花苞昂然挺立在枝头,已经快要绽开它的洁白的花朵。繁花满枝的时候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