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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望
 
http://www.daishan.com  岱山新闻网     2020年4月28日 09:14    放大 正常 缩小 打印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杜甫

  一

  拉开纱窗间,一抹晨曦立刻透射进来,斑驳陆离的,连内室也沁出些淡淡的霞色来。阳台下,小区的绿化园里,那株石楠竟披上了绒衣,莹莹白白的,鲜丽夺目。它,什么时候开的啊?就二三月间,叶已如此葱郁,绿已如此繁茂,花已如此多娇,而我少了心思张望,恐是辜负这大好春光了。

  这一片春光乍泄的,此刻想起来,也不只是眼前这些紫藤、石楠;早上醒来时那一声声莺啼鹂鸣,嘤嘤切切的,带着熹微的色、朝露的光,告知黎明的到来;小区外的人流来来往往,一如春节前的时光。

  车到大峧之时,滴雨已然成丝、成线,撑起伞,走入“十里花海”,扑面而来的是斑斓的色、灿烂的景,紫云英、波斯菊、格桑花等次第开着,枝叶扶疏,花丛锦绣,或绛紫、或嫣红,说不上有致,却是自由而随性。熬过一冬的萧杀,在时光的足音里,花海如期铺展。这是春的景象,也是春的希望。

  这“十里花海”就在高亭镇大峧村,两年前还是一片被污染的土地,稻田减产,大峧河黑臭,如今却涌动着花的海潮,油菜花、蓝香芥、金雉菊、虞美人等次第开放,粉红、胭脂红、绛紫红,形形色色的,呈现出乡村田园的生态底色,映入眼帘的是河清岸绿、水迢村静。一行人兴从中来,或徜徉、或伫立、或蹲足,在“十里花海”间观花赏景、取景留影。

  这就是诗人所说的“诗和远方”么,还是现实中如期而至的梦?在岱山,这样的“诗和远方”,其实并不少呢,譬如那个小巧雅致的“徐福文化村”——上船跳,那座潮音阵阵、花香浓浓的秀山岛,还有那些“一枝红杏出墙来”的庭院,连点成线、草木茵茵的道旁村落。因循着春的节律,疫情期间,那些至今尚有“一场梦来一场空”的风景风情,停摆良久的生活节奏,在山清水明的暮春时节里逐渐解冻了,铺陈出一幅从山水美到村居美、从生态美到生活美的动人画卷,在“诗画浙江”的巨大背景上添上了岱山这座“海上花园”的浓浓一笔。

  二

  此行采风的第二站是石马岙。记不得是第几次来石马岙了,但此际走在石马岙的村道上一时竟认不得路来,是道路改变了风情,还是风情改变了道路?不经意间抬头撞见哪家的墙院上斜伸出一枝桃花来,闪着媚、亮着眼,娇艳点点。

  石马岙是一个文化久远、底蕴深厚的村落,如藏在深闺的小家碧玉,待字闺阁。千百年来,这个三面背山、一面临海的村岙,晨起躬耕、常年牧海,生活平静而朴实,直到康熙三十三年的某一天,因了一匹石马的闯入而动感起来,此后几百年的春色秋光里都映射出一片诗书剑气来。

  我们要观摩的是做青饼,这是石马岙村的传统手艺、农家特色。当我们走进一幢二楼的农家时,台板上放着剁碎的杀过青的艾草,专用的灶膛间已飘出袅袅白烟,灶膛里柴薪正旺,蒸笼上蒸汽蒙蒙,白糯米粉隐约其中,那是农耕时代最为饱暖的一段青色记忆,是艾草萋萋最为芬芳的一份平安期盼。也许是艾草的香气,也许是农家邻所的风俗,院子里来了不少邻舍,将屋子挤得满满的,过年过节一般。

  捣青饼了!80多岁的石马岙村老书记坐在石臼边“捻团”,三位六七十岁的老人轮流捣臼,一槌又一槌,一起又一落,口中哼着“哎嗦——哎嗦——哎嗦”,那是故乡老伯亲叔的口音,是少小离家后念念难忘的劳动号子,是乡村文化绵延不绝的歌吟,就在这一槌一槌的捣声中,我感觉到人们对生活的一种淡定、自信。在有力的击打中,在短促而沉闷的舂声中,青色的面团渐渐和合起来、柔软起来、韧劲起来。

  在渐渐细密的滴雨中,我走出院子。院子外村居参差,宅地散落,田地里油菜青郁、果蔬蓬勃,氤氲着农家乡间的自然气息。在石马岙,村民们种植茶,建大棚、修河道,一如几百年前来到这块土地的先民,缔造着一个又一个富足幸福的梦,成为岱山最大的蔬菜供应基地。如果说石马岙的前世是诗,那么今生更像一幅画,一幅美丽的乡村长轴,嫩绿、翠绿、葱绿、橄榄绿,绿色绵绵,“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正是此刻石马岙的动人描画。

  捻青饼了!从石臼中取出的青团,温热而糯软,看上去薄而嫩。三四个妇女一起动手,掐团、揉捻。我也动起手来,连攥带挖,从团青中掐下一小块来,揉搓几下,放上或白糖桂花或豆粉芝麻的馅儿,再放入模子压平、倒出,一只青饼赫然在列,秀色馋人。我禁不住诱惑,一口咬下,糯而不腻,有嚼劲,有艾香——那是来自大地深处的节拍:春的种子已经撒下,夏的火热即将开放!

  三

  雨越下越大,我的兴致却越来越浓,心情也越来越轻松,二三月来的那些烦忧、焦虑和仓促,此刻似乎消散殆尽。一路上,车窗外的雨帘,雨帘中的村落,如电影镜头一般,一帧帧展现在脑海里,一时荒芜的农村、俨然留守的村岙,还有记忆中故乡的场景,迷蒙着却又阳光着,流水般从眼前闪过。有年头了,随着村边盐田废转、村民迁入城区,有些村子一度空心化。在这个暮春时刻,这些人迹已稀的村庄、海岙已渐渐回响起春潮澎湃的协律,边抗疫边复产,寻求逆势飞扬的时机。

  这是我疫情后第一次到两头洞来。沥沥细雨中,房屋参差而立,却显出一种齐整的规式来,石墙俨然,黛瓦井然,给人一种别样的回归乡村的诱惑:那是千百年间绵绵不绝的尘世烟火,是岛屿代代相与的渔获、劳作,是现代时光翘首寻找、铺就的快乐,是慢生活的一个平台、乡村春天的一块调色板。

  两头洞的民宿极有特色,石屋、石门、石路,是时下岱山极富特色的一张文旅名片。自清代起,两头洞就以出产优质石材而闻名,至今留下“双合石壁”的风景——那是昔日石匠们开山凿石、燧火取料的宕口,崖壁峭立、危岩高耸,而今已被打造成一个风格鲜明的坐标,一个海誓山盟的见证地。

  虽已是暮春,初夏在望,但疫情下,观光者还是寥寥。尽管如此,这里的民宿已经开张,客源萌动,一切都欣欣然的样子,农家院、农家菜、农家宴,无不带着石的硬朗、海的鲜味,这好山好风好空气,正是疫情后人们首选的休闲养生地。

  回来的路上,眼前的云,湿漉漉的;房屋,也湿漉漉的,连同我的心。在这个春天,有多少灵魂在地下死去,又有多少灵魂在枝条上复活。可我在迷蒙的烟雨中还是看到了一片葱郁的蓬勃,看到三二鸽影飞向石条斑驳的窗格,有鸟雀穿过雨帘,从屋顶飞向山顶。雨帘外,远山,田野,村庄,河道,篱笆,归人,紫丁香……“过尽千帆皆不是”,与这个暮春说再见的,又岂止是一整个春天的绚烂与悲伤?

 
来源:岱山县融媒体中心 作者:许成国 初审编辑:徐立 责任编辑:陆双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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