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山摇动秀山舞,小白桃花半吞吐”。小白,据说就是指长白岛。这样美好的诗句,也早已在我心中播下了对长白的向往。兰秀和长白2个岛屿只隔了一条浅浅的长白港。这天,经过秀山、三江、海丰三座码头,2艘航船的过渡,我们踏上了长白岛。
据说,长白取名于民间传说。明太祖洪武年间,大元帅信国公汤和驾船途经长白港,远望有一座岛,形状狭长,山上无草,秃露白石,就说“此岛又长又白”。后来这个岛就有了名字叫“长白”。但是,现在的长白,无论从三江码头边远望,还是踏上长白,进入村庄,迎接我们的都是满眼的绿。当热情的电动三轮车主把我们送到后岸余家的入口,扑面而来的更是满山的苍翠。客从海上来,咸腥的海风此刻已经转换成清新的山岚。一行人闭上眼睛,深呼吸。
余家是后岸村的一个自然村落,深藏在这个悬水小岛北部,三面环山,北面朝海。村的入口是缠绕在山腰间的一条路。站在路边往下看,山海相间,屋舍错落,余家就这样静静地隐藏在山坳里,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氤氲心底。
山路顺势而下,路的一边,旧日的酒瓮一排摆开,每个瓮上都写着一个鲜红的字,连起来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村里,我们也看到多处用旧日器皿打造的小景观,那些瓮、缸、瓶、瓦,色泽沉着,古朴却又大气,仿佛在默默诉说着往日的故事。进村的路隔一段就有小石块垒成的矮墙,上面是用黑灰色的瓦片搭建的花格窗。我们在矮墙边拍下2米的大长腿,也不忘贴近花格窗,望一望里面的农家院落。
陪同的朋友介绍说,余家的先祖是乾隆年间从镇海汉唐村迁徙过来,勤劳垦耕,积攒下众多屋舍田产。在一个石屋舍里,我们看到长白碾子静静地坐落着,它曾经是村落里的红人,200多年的辛勤劳作,在它身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民俗博物馆里草鞋耙、斗桶、升子、风箱等古老器具装满田间劳作的记忆。一些老房子都保留着明清时的模样。石屋,石墙,石窗,每块石头都有独特的样子、天然的颜色。一条条碎石铺就的弄堂曲曲弯弯,非常干净,散发着清白的光。一个转角,一口大缸,留下我们的回眸一笑。
我们来到一座余家老宅前,这幢不太起眼的院落已有200多年的历史,传承了12代人的繁衍生息,上世纪80年代还曾作为小学教室。院落外面也是石头墙,正门上挂着一把铁锁。我们从门缝往里瞧,只见院落里三面建有房屋,房屋以木结构为主,院子里铺着石板。这个院落还有个“过堂墙门”,可以免去淋雨、冒雪的苦,这在一般的海岛古民居中较少看到。虽然隔着院门,但房屋门窗、房檐上的花纹依稀可见,可以想象堂内雕梁画栋。一门一窗,一砖一瓦,蒙上了灰尘,却湮灭不了往日的繁华。
穿过村落,我们朝一条向上的石阶攀爬,这是村里唯一的一条五叉路。我们在道口歇一歇,有围栏围起的几棵樟树吸引了我们的目光,那是百多年的老树,散发着樟木特有的清香。刚才经过一口水井,井边杉树也是那么地笔直粗壮,井边洗衣服的老阿姨说,她嫁过来的时候,井就在那儿,树也在那儿。石墙上的薜荔一层一层铺着,枝间举着深绿色的果实。人挪移到外面的世界去了,而树木兀自生长着,可以直到地老天荒。
当我们闲散地漫步在村落里,遇到的村民是极少的。每个时代都有发展的需要,余家的先祖迁徙而来,余家的青壮年却走出山坳,离开海岛,去外面的世界打拼,长白甚至还成了全省有名的侨乡。
经过一个院子,听到一对老夫妻在讨论着中午吃什么。我们走进去。只见老伯忙着抓一个桶里的鲫鱼,另一个桶里是龙虾。这些是老伯上午在房后山塘里的收获。阿姨笑着说,龙虾和小鱼都是喂鸭子的,鸭子在旁边的田里。吃了鱼虾的鸭子下的蛋,蛋黄都是红色的。我马上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座造在高坎上的院落的石墙上,站立的一群公鸡母鸡,不由感慨,这里的鸡鸭真是自由幸福。
房前屋后的橘树柚树都挂着青青的果,柿子半青半黄。一棵猕猴桃从院里伸出来,挂满毛茸茸的果。是谁家的果树,不用分得太清,留守的人们把村里所有的果木都照顾得极好。还有那些田地,秋葵开着黄色的花,豇豆挂着细长的荚,老玉米摊晒在院里地面上。村民们对大地的依恋与生俱来。那对老夫妻说,节假日,小辈们都要回来的,他们最喜欢这样的鸭蛋,最喜欢这里的蔬菜瓜果,每次带回去的东西,都塞满了整个车子。这个遗落在山岙里的村落,想来依然是奔波在忙碌都市中的年轻一代不舍的精神家园。
沿着老伯家往后走,我们看到了老伯捕鱼虾的山塘。再往外,放眼望去,是一片岩滩,岩滩的外面,自然是海。海那边,建设中的舟岱跨海大桥初显雄姿。据说,长白互通也将于年底建成,长白岛即将迈入高速公路时代。余家,是不是也将有崭新的历史机遇。
穿过村落,沿着向上的石巷走,我们回到了村路入口。电动三轮车载着我们朝码头驶去,长白岛岭上成排的白色风车缓缓转动。而余家,早已重新隐入了山坳里,仿佛我们从未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