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出差间隙会回了趟老家,刚好渔船归来,邻居送了很多刚刚从船上拿回来的海鲜,母亲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螃蟹还是活的,上锅蒸了;鳗鱼比较多,剖开晒干了更好吃;虾煮了剥壳后食用;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鱼,打算要冰冻起来。一时,思绪拉远,想起往前没有冰箱年代的每一年的深冬,往前每一年用鱼货堆积的新年。
新年,迎年的渔村少不了各种鱼货,鲜的、干的、咸的鱼货构成渔村新年的模样,带着海味,带着勤劳。渔村人忙碌各种吃食、串门、唠嗑,充实而恬静!
往前,在渔村,冰箱还是稀缺品。再冷的天也抵不过自然的腐败,鱼货必须处理掉。除去晒干的,腌制的,留下的只能煮熟了。渔村人节俭,迎新是消耗巨大的时候,迎来送往的客人要招待,新年忙碌,得有随时可以拿出来的食品。鱼汤冻便是新年中最好的食品。鱼货抵住了自然的腐败,大汤煮熟的鱼货,在深冬的润泽下结冻,一碗碗,零星的鱼,浸润汤,结冻后Q弹鲜美,排在桌上,等待新年的到来,等待被消耗。
有鱼汤冻的年,我们还小,家里用柴火灶,父亲生火,母亲做各种吃食。鱼汤冻年前就煮好,排在另一间房屋,那是父亲做的,母亲不做,因为父亲煮鱼特别好吃。一整排的鱼汤冻看着一家子忙碌着,柴火灶烧得红火,我们跑进跑出没什么可做,只是等着吃食熟了,先尝一尝。年糕是浸在水里的,过年之前就做好了,浸在水里可以储存很久。父亲从水里拿出来年糕,擦干了,放在柴火堆里烤。番薯堆在前院的草墩里,挖出来,也一起烤。而我们,等待着父亲从柴火灶里拿出这些美味。
鱼汤冻能吃好久,每一餐,吃掉几盆,每一餐,母亲都重新摆出几盆。是的,不会是一盆,因为有很多种类的鱼汤冻,带鱼的、鲳鱼的……可是我却一直只能叫出这两种名字。小时候,我只管吃,渔村人,哪里会去纠结叫什么鱼,反正是鱼就对了。
吃完那些鱼汤冻,新年也就过得差不多了。回味也在这一刻停止。
后来的后来,人们开始讲究吃食不可过夜。渔村也有了冰箱,鱼货也没有以前多了,鱼汤冻戛然而止。
老家,前院已是水泥地,房内都已装修,年糕已经不用浸在水里保存了,随时可以买到,前院再没有可供番薯居住的草墩,取而代之的是凹造型的花草。偶尔想吃个鱼汤冻,放冰箱了一冻就可以,可是婆婆说:“放冰箱后直接拿出来食用是不卫生的,最好不要吃。”
其实,找不回的不仅是鱼汤冻。生活的变迁,找不回的更多是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