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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岛 外婆的桥
 
http://www.daishan.com  岱山新闻网     2019年9月18日 14:27    放大 正常 缩小 打印
 

  汽车像条鱼一样,安静地向前游去。洋面上,一片辽寂。

  此刻,在同伴的眼里,作为国家战略项目绿色石化基地,鱼山是个神秘的地方,这座桥就是一条天路,带着我们走向一个现代传说中的宝地。

  这些年,看多了各地各种用高科技手段建造的宏伟壮观的跨海大桥,这座全长7778米外观普通的鱼山大桥,似乎真引不起太多的惊赞。海,在我们脚下涌动,一如每个平常的日子,而引爆大家兴奋点的,还是前方那个小岛,海天之间它到底被现代技术披上了一件怎样的纱衣。

  七十年前,外婆挺着大肚子,抱着三岁的孩子,就是从这里颠簸到鱼山岛上。二十年前,我穿着婚纱,被哥哥抱上船,一路稀里哗啦,一直吐到上岛。鞭炮声中,我被众人簇拥着,走进新房,仍然感到全身无力。当时还有点陌生的外婆,一把搂过我,让我斜躺在床上,抚着我的脸说,阿囡啊,让你吃苦头了。婚后这些年,每次坐船去鱼山,或轻或重,都要晕船。一进院子,刚坐下,外婆就赶来看我,拉着我的手说,唉,阿囡啊,就是少一条桥的事情啊。有人在旁笑言,有了桥,鱼山当年就不收留你喽。外婆迎上去,跺了一脚,说,要是有桥,我还不来鱼山了。

  这一片海,咸涩得如外婆流过的泪。那年,外婆的第一个男人被抓走去了台湾,才二十出头的小妇人望着空荡荡的家和黑魆魆的夜,心像冰一样冷。风从破败的门窗闯入,卷着孩子的哭声,在壁间狰狞扑撞。走吧,索性也走吧,天涯海角,总可以找到一口饭吃。

  到了,到了。汽车驶下大桥,上了岛。透过车窗,我低头往下看。我看的是这座岛的土地。无论经历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土地的温度是不会变的,也并不是只有你赤脚走过,才感到温暖,当它以朴素的风貌真实地呈现在你的眼前,它就是活的。

  尽管是一地黄土,但路基厚实,路面丰满而宽广,如果铺上绿布,就是几个足球场,轰隆隆的机器声好像是从地下发出来的,把地面唱得很热很活跃,腾起的尘土与道道车辙,以独有的热情拥抱了我们。作为小岛,难得有如此开阔开放的门户。这是鱼山的哪个角落,我一时恍惚。其实,就算小岛还没有开发建设,对我这个两三年都难得回来一趟的鱼山媳妇来说,除了老家所在的村子,岛上的哪个地方又是我所熟悉的呢?我突然有种难言的愧憾。

  之前每次我都是从大磨盘码头上岛的。码头简陋得没有售票处和候船室,一天只有一班船一个来回,出岛和进岛的人不会同时碰上,有时天气不好,送行和接客的人也是站在风里雨里,看客船渐渐远去或靠近。上了码头,就是又长又窄的海塘,寂静得除了风声便是浪声。

  我不知道七十年前外婆是从哪里上岛的,她当时带着大舅,怀着我的婆婆,包着几件破衣裳,挤在一帮穷人苦民之间,最先是在岛上的哪个地方落脚,后来又是怎样遇上比她大十多岁的第二个男人。对于这些,外婆从来都没有向她的后代提及,只有一次,她告诉我们,来鱼山的海上,船差点被吞卷了,当恶毒的浪头一个又一个,跃过船板,扑在她身上时,她把孩子压在身下,拼命地尖叫。我没有哭,只能叫,叫了也就不怕了,叫过之后什么都能想明白了,所以一爬上鱼山码头,我就想,老天爷没有让我死在海上,那就让我死在这里吧,我愿意一辈子都不出岛。外婆说完这些,又补了一句,其实,我自己是真不想出去。

  外婆把所有的希望都扣在了这座贫瘠的小岛上,她不敢再有妄想,甚至为此灭掉了和前半生相关的念头。所以,有没有桥,跟她无关,或许,她更愿意鱼山永远以一座悬水孤岛的姿态,陪她终老。

  车子很快停了下来,顺阶而上,来到一个小山头。众人惊呼。一座城,海天之间一座钢铁化工城,异常低调又霸气十足地立在这片古老又年轻的土地上。城是阳刚俊朗的,阳光下银灰色的外表愈加明亮坚挺,林立的塔罐、烟囱,正是他最英气的眉目,密集高大的建筑像身上一块块充满活力的肌肉,下面奔放着他跃腾的血液。

  听基地的朋友说,鱼山大桥靠岛的这一头是原来湖底村老厂基的城门头沿海外填的方向。这一说,我总算对现在所处位置有了大概的认识。我站在观景台上,四下环顾,然后又在基地示意图上细细搜寻,并与印象中的村庄加以比对,果然,外婆的故事,与我跟小岛旧日的丝丝缕缕,早已都埋在了这座城之下,它们将很快被新鱼山的故事所覆盖。

  四年前的那个初夏,外婆在婆婆和小舅的搀扶下,从大磨盘码头上了船。当她最后一次回望生活了六十多年的鱼山岛时,突然发出了一声喊叫,是在喊这些年相继离她而去的亲人,还是在喊这个自己再也不回来了的小岛?我们不得而知,但看到外婆分别是一脸平静的。

  在鱼山,外婆又生育了三个孩子,经历了七岁小女儿意外溺亡的不幸,后来又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了正当壮年的大儿子大儿媳,再后来送走了自己的第二个男人。这些变故,外婆都坦然接受了,正如她自己说的,老天爷要人走的,走了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老天爷没让你走,你却自己活不下去了。外婆这话是真的,所以她一辈子都不敢停止劳作,什么活都干,什么苦都吃,在七十岁的时候,还扛着锄头满坡跑。

  近几年,每次我去看她,她总说,阿囡啊,别惦记我老太婆了,我现在走路也会眯眯笑。我懂她的意思,穷苦了一辈子,最后终于不需要再为过日子而发愁担忧了,外婆的手头上已攒下一笔足够她过好余生和办好后事的钱。记得她第一次拿到几十块钱的基础养老保险金,开心得连饭也不用吃了,嘴上直说,国家终于记得像阿拉这样的人了。怎么说国家终于记得,是国家现在有能力照顾你们这帮人了。我忍不住说了她一句,她咧着没牙的嘴,哈哈笑了。

  从鱼山迁居到高亭,外婆的话好像更多了。在外面晒太阳的时候,碰到不怎么熟悉的人,她也会拉上人家说东道西,说着说着,就扯到她的鱼山旧事去了。有时,听到我们说起绿色石化基地建设的事,更是凑着老脸,眯着花眼,用心地听,听得一知半解,又忙着问这问那,还曲解闹成笑话。被我们说了,她就像小孩子一样耍着赖,或者干脆将我们一句:我是鱼山人,不关心鱼山,还关心啥地方去?

  外婆在九十岁那年,无疾而终。头一天晚上,还自顾自说,也不知道鱼山建设得怎么样了,这么个烂地方今天真有那么重要了吗?那做鱼山人也是好的。

  我们曾经向外婆说起过,原来的大小鱼山岛都连起来了,并且通过围填整个岛的面积又比原来大了近一半。不知道后来外婆还记不记得,如果记得,她该在她的梦里驾着七彩云霞,飞过万顷碧波,一览鱼山新貌了。

  离岛上桥的时候,我特意回望过去。我知道,以前老厂基城门头附近,有外婆的一个菜园子。我看到外婆面朝大海,出现在霞光中。

 
来源:岱山县融媒体中心 作者:徐琦瑶 初审编辑:徐立 责任编辑:陆双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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