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南沿海渔民传统的祭海活动中,少不了要供奉千里眼与顺风耳两尊海神,这两尊海神在任何祭海场合总是以辅神或侍神的形象出现的。在祭祀龙王时,二神与二郎真君、哪吒、雷震子、夜叉等为十二辅神环立于龙王两旁。在祭祀观音、妈祖、关帝等主神时,作为侍神分列主神两侧。在东海渔船的后部,都设有一个“圣堂仓”,供奉着船关菩萨,主神虽有不同,但分列两侧的侍神必定是千里眼和顺风耳。
千里眼和顺风耳的造像怪异,且各有不同,《 三教源流搜神大全》中有一幅千里眼与顺风耳的尊容。他们袒胸露乳,毛发耸立,如头上长角一般,眉峰突起,头顶成丘,横眉立目,一副凶神恶煞之相。在天津著名的天后宫灵官殿中,侍立于右前位的“千里眼”长得青面獠牙,散披衣袍,右手持叉,右足踏一人形海蛤,左手遮眉,作远视状;侍立于左前位的“顺风耳”长得面目狰狞,敞胸露肚,右手持方天画戟,右足踏一人形海螺,左肩缠一红蛇,左手掩耳,作远听状。民国以后,至上世纪六十年代,在不少地方能看到“千里眼”的双眼在眼眶与眼球间有一个长长的眼轴,“顺风耳”的两个耳轮又大又肥,这显然是近代人受望远镜和耳机的启发,捏造出来的。可见,这些造像虽有各异,却都是通过历史的积淀与人们的想象而合成的,烙着深刻的时代印记。可是,这两尊小海神近几年在渔民百姓的心目中已慢慢地淡出了。在规模宏大的祭海活动中见不到了他们怪异的尊相,即使在祭海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在整理出版的一些资料中也很少述及。究其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民间信仰具有很强的功利性。《礼记· 祭法 》中说:“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这大概就是千百年来民间信仰的指导原则 , “唯灵是信”。对祭祀对象的要求只是能否实现愿望,消灾避祸,带来吉祥。其实,在每个神祗的原型中都潜藏着人们某些心理诉求,为的是求得心灵上的慰藉与安抚。在不少供奉海神的地方,都有一副对联:“顺风顺水顺人意,得财得利得万金”,正道出了民间这种“普化宗教”的功利性。这种功利性体现最直接的就是安全与丰收。渔民在海上作业,浩海浮片舟,险象环生;深水捞鱼虾,未知有无。在这种恶劣的生产作业环境中,希望能有神灵助其看得透,听得远,于是就有了千里眼、顺风耳的浪漫想象,就有了对这两尊神灵的虔诚膜拜。如今,这种浪漫的想象竟以科学的力量变成了现实。随着科技进步,有了收音机,有了望远镜,有了探测仪,有了单边带,有了 GPS 定位,有了手机 …… 。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千里眼”、“顺风耳”。过去虔诚膜拜的神灵,如今却变成了实用的工具,这也许是这两尊小海神被淡出渔民心理的真正原因。
然而,祭海仪式作为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有一个产生、传承、创新的过程,而传承贯穿于整个历史过程,创新是在传承的基础上的。唯有此,才能知其来龙,晓其去脉。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积淀而成的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不能因为社会的进步,使幻想变成了科技现实而把它扬弃。鉴于此,我想把“千里眼”、“顺风耳”两小海神的产,形成,演变过程作一个整理,简介,以便与传统祭海仪式一起得以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