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本神话的宇宙观中

　　1、“八”数的崇拜

　　何新先生的研究对本文有利的材料不仅是中国神话出典于印度佛教神话提早到东汉末年，更是考证出的中国盘古神话中为西方印度故事所没有的因素，如下几个数字概念：“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他认为这几个数字其实是来自《易传·系辞》“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中的五个天数：“天一、天三、天五、天七、天九”。《京房易传》(卷下)说：“一、三、五、七、九，阳之数。”中国的盘古故事中，观念上已渗入了《易传》中的天数观念。⑨

　　在日本的神话里，不仅盘古消失了，中国神话中的“一、三、五、七、九”观念也转化为“八”；或者是通过“三”、“五”成“八”的思维方法体现。

　　比如在《日本书纪》神代篇中，天照大神与素戔鸣尊在天安河边誓盟，由素戔鸣尊的剑化生为三位女神，天照大神的玉化生为五位男神；伊奘冉尊生火神受伤，其丧生前排泄物化为三神，伊奘诺尊用剑杀了五神，化生为五神等等。

　　王金林教授检索《日本书纪》和《古事记》中直接用八表达的有数十处，如“大八洲”、“八寻之殿”、“沧海原潮之八百重”、“天八十河”、“(黄泉)丑女八人”、“八色雷公”、“八雷”、“八坂琼之曲玉”、“八握剑”、“八十万神会合于天安河”、“八咫镜”、“八十玉签”、“八歧大蛇”、“吾儿有八个少女”、“大蛇头尾各有八歧”、“蔓延于八丘八谷之间”、“八十木(树)种”、“八寻大鳄”、“八日八啼哭悲”、“子孙八十连属”、“八重宫垣”、“八云立出云”、“八千矛神”、“八冉神”、“八天八夜歌舞”、“八重云”、“铺设八重席”等等。⑩

　　王金林教授推算这恰好和中国八卦的“卦”相合，并且《古事记》中伊邪那歧命与伊邪那美命两神所生的神数，一共64位(两神共生38位，男神祓禊化生26位)。这“六十四”也与六十四卦的“六十四”相合。王教授还引用了日本学者小林美元在《神道的国际性》中演示：《周易》由上经三十卦，下三十四卦构成，上经最后一卦是“离”卦，“离为火”。而《古事记》中伊邪那美命生的最后一个神就是火神，恰好应了“离”卦的水，“离”卦的九四爻有“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爻意，显示了新世纪的黎明。

　　王教授解伊那邪美命所生火神的卦义，是将日本神话中64位神按六十四卦卦位顺次排列，火神是第38位神，对应卦为“睽”卦。“睽”，“下兑上离”。由“兑”、“离”卦构成一位对立矛盾的卦，《彖传》中说“火动而上，泽动而下”、火的性质是燃上，而泽是润下，所以“水火不相射”。性质相背，必然睽乖分离。因此伊邪那买命生了火神，遭到“焚如”，终于自己“死如”、“弃如”，命归黄泉。符合“睽”相。

　　更有意思的是，王金林教授还将《日本书记》神代篇天上世界十位天神产生的先后按照中国《经书》八卦图排出一卦图来，发现地上世界的天神伊奘诺尊和伊奘冉尊创生的八大岛屿所处的方位，与中国的八卦卦位相对照，《纪》《记》两书对大倭丰秋津岛(即本州岛)的重视，不管是《古事记》的神话中把其放在八大岛之后，还是《日本书纪》把它放在最先诞生的岛，都是为了突出本州岛的中心地位。因为按照古地图和卦位，本州岛处于震位，方向为“东”。《周易》中说“帝出于震”，“万物出于震”。“帝”与“君”同义，大倭丰秋津岛(即本州岛)是日本列岛最大岛，中心地位就这样确立了。说明对“东”的推崇。

　　处处和中国的八卦相合，究其原因何在，笔者认为更应该注意它的系统性。综观日本神话中的宇宙，分天上世界、地上世界、地下世界。《日本书纪》神代篇记载天国有八代神；《古事记》记载天国十三代神。地上有八大岛，地下有海神国、根国、黄泉。

　　神话仿佛有一副双重面目：“一方面它向我们展示了一个概念的结构，另一方面又展开了一个感性的结构。它并不是一大团无组织的混乱观念，而是依赖于一定的感知的方式。如果神话不以一种不同的方式感知世界，那它就不可能以其独特的方式对之作出判断或解释。(卡西尔《人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第97、96页。)

　　这里的重要问题是，如何探索这种混合性思维的发展轨迹，即走向它解体的方式。

　　2、神话的体系性

　　较为讽刺意义的是，我们中国的神话却没有完整的体系。钱中文先生认为根本原因：“崛起的儒家，不言”怪力乱神”，这在世界文化史上是一个十分奇怪的现象，这样，神话在儒家手中被横加删削，它们有的被给予合理的解释，于是神话的流传、发展与创造遭到了极大的遏制，或使其改变了原来的意义。一些神话被保存着，一些神话则受到理性主义的消解。黄帝四面、夔一足的神话都被孔子消解，……。”“这主要是在商代、西周时代，神话意识慢慢为理性意识所替代，神话也逐渐历史化了。”(11)日本的神话在中国神话传入前已有了固定的体系，这就是人的因素，所以说日本的历史是神话了。

　　如果换位思考，揭去那迷蒙的神话面纱，我们会发现这俨然是一个庞大的国家体系。即使是天国的一下代神也各司其职，各有不同的天国层位区域，那么井然有序。可以按八卦推演，正好说明八卦是它井然有序的依据，或者是组织纲领。如果这就是日本古神话的原型。那么，是否可以这样推理，在远古时代，有个国家意志的统治者在按照八卦的卦意来组织安排他的国家，他必须是精通八卦、中国巫术，那么他又会是谁？不言而明。如果这是牵强附会，那么神话世界的冥冥安排者，古代的或者八世纪前，甚至神典的撰写者：在整理日本神话传说时为什么会想到按中国的《易经》八卦摆神话的龙门阵呢？

　　事实上日本历史中，是有“出云国”这个国度。日本上古史专家栗山周一的《日本阙史时代研究》记述：“南方岛屿民族乃沿九洲而定居农耕，在西纪前二世纪左右，其人民曾组成一原始国家。……但在此时以前，又有由大陆经半岛而一时定住于山阴，旋以人口渐多，其势力遂以近畿为中心，而渐及于四国，北陆及东海道方面之出云民族。……乃为大陆系民族。”(是出云地名命名的)(12)

　　这个国家与徐福一行到日本列岛时间十分吻合，在民族属性也和徐福完全吻合。据日本《出云国风云纪》记载，7世纪初出云国的行政区划井然有序，分为八个郡，郡下设若干乡、里、郡。其中还记载熊野地方古代郡县名为牟娄郡，经学者考证，牟楼是山东土著民族之名，而后以氏族命名地名。日本的古牟楼郡名，从历史客观地看，只有徐福一行立郡时才会想到牟楼，这是取永久的纪念，否则二千年前文字不通，语言有别，缘何要以中国的氏族之名命名建郡之名呢。

　　《出云国风云纪》一书的篇首还这样记载：“国之大体，震为首，坤为尾。东和南是山，西和北属海。”说的足出云国地形，但其“震”为首，“坤”为尾思想和《纪》、《记》两书的八大岛重视“震”位思想是一致的。(13)

　　而且也和中国徐福的那个齐国固有的八神祠是对应的。“八神将自古而有之，或曰太公以来作之。齐所以为齐，以天齐也。其祀绝莫知起时。八神：一曰天主，祠天齐。……二曰地主，祠泰山梁父。……三曰兵主，祠蚩尤。蚩尤在东平陆监乡，齐之西境也。四曰阴主，祠三山。五曰阳主，祠之罘。六曰月主，祠之莱山。……七曰日主，祠成山。……八曰四时主，祠琅邪。”(《史记·封禅书》)

　　此为“八主”、“八主”依次为天、地、兵、阴、阳、月、日、四时，仅兵主较为特殊。其余七者都是自然之神，惟兵主蚩尤为人鬼，可能为祖先神之一。魏祠有“七主”，缺兵主，仅天地阴阳日月及四时而已，纯粹为四时崇拜。兵主为齐国所独有，蚩尤祠在齐文化史上有特别意义。

　　现在这些都在日本的现实世界中神道教中祭祀里存活着，每年，每五十年，从普通的神社到靖国神社，难道我们不能看到徐福历史的面影吗？在日本只要抽去明确的身份，历史还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曲折地镌刻着他的痕迹，日本确实是个神话的国度。

　　(三)、日本神话和神道祭祀的政治联系

　　1、创世前的占卜

　　转了一个圈,还是要回到前面伊邪那歧命和伊邪那美命创造本八大岛的神话世界中去。二神第一次结合，生了残疾儿——水蛭子。二神占卜“请天神之命，尔天神之命以，布斗麻迩，尔卜相尔诏之，固女先言而不良。”这个细节很重要，说明日本的创世这样的大事都是由占卜来决定的。虽然巫术在世界各地都有，我们没有理由强说成和徐福东渡有关。主要看占卜的内容：上述是卜生育,还有卜神祗。占卜结果是出云大神托言，卜师决定让王子去出云国(今岛根县)去祭拜这位大神。(前已说出云国和徐福有关)而且卜灾害、卜祭祀、卜祭物、卜神托、卜吉日、卜宫地、卜行止。这些占卜，不论是内容和目的，与中国比较，基本上相似。

　　在神话中占卜现象，即日本人的占卜习俗，也在天皇制和神道的形成、发展中被延续下来，说明占卜和王权的关系密切。

　　2、巫与王权的传说：

　　在日本神话中，我们能不断地看到巫与王权的政治、军事结合的传说，据载，神武大王东征抵达纪伊国(今和歌山县、三重县)以后，不断遇到神的阴拦，当行军到东牟娄郡时，神武大王及其全军因“神吐毒气，人物咸瘁”，都躺倒了，结果神托梦给名叫熊野高仓下去取神剑，第二天依据神示在仓库找到剑，神剑一到，神武大王和军卒都醒来了，军威重振。后来又遇悬崖绝壁，无路可走，神武大王做梦，得神示，有一只大八尺的鸟会帮助你，梦醒果真如此。神功皇后，崇神大王等都得到过神力。

　　王金林教授认为，以上人物都是具有巫色彩的人物，他们基本上是朝廷权贵，既是权力象征，又是巫与巫式的人物，一身二任。他们所做事涉及到皇室的政治、军事活动，从而表明巫、巫术与皇室政治、军事的密切关系，反映了日本古代时期的许多政事和军事等重大决策是在巫的帮助下实现。

　　古代日本的统治者，为了巩固国家的祭祀大权，还由天皇直接控制对皇室祖神——天照大神的祭祀权，天皇为了表明自己与祖神天照大神的直系关系，还树立与祖神相通的祭祀体系，久之斋宫、斋王制就成为朝廷祭祀体制中重要组成部分，神话和神道融合在一起了。笔者认为：其根源还是跟徐福东渡有关。

　　因为徐福东渡和秦王求长生的关系。也许我们过多地注意徐福方士的身份和健康、长生的关系。按照事理的逻辑分析，徐福东渡是个政治举措。从这个意义上看，其实徐福一行是一个有组织的集团，是一个政治实体，他到达日本后，为了生存，为了独立，必有据地建国之举，这是历史的必然。

　　内藤大典在《弥生之旗手——徐福》一文中说：“仅在佐贺平野大约就有二千具瓮棺出土，研究古代人骨的权威——埴原和郎教授认为：渡海来日一事只要看了瓮棺和留在其中的“弥生人骨”，就没有怀疑的余地了。渡海来日人不仅仅是文化财产，而且不要忽略他们所带来的那种所谓政治能力的“软件研究”。(14)

　　那么徐福如何强化自己的政治意志呢？

　　徐福所处的时代之前，春秋时代是个祭祀和政治传播相结合的时代。